一方面我对于凶手深恶痛绝,更多的来自于杀子之仇;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想否认,因为亲情的爱比社会的爱更容易在人体内被挖掘出来
而另一方面,身为一名执法人员,我从一开始的仇恨,到其后的愤怒,再到接下来的失控,最后是基于法律层面和道德层面的去除偏见的思考
运用当下一句时髦的网络用语来表述我的感想,那便是“无力吐槽”
声明:还能有什么声明呢,案件已经被定性为悬案了,也早就被执法人员中的上层人物运用种种手段给了结了,包括案子本身和案子所带来的可能的后续影响
在时间强大力量的作用下,人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有的和谐状态除了那些相关人员,其他的人不无例外地在以平常的脚步和规律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可能偶尔会有人想起这件连环失踪案件,但是意义已经不大了所以,我并不想再多作任何无谓的声明,包括潜藏在我内心深处为凶手辩护的倾向以及对凶手既恨且敬的复杂情绪
当看到这份陈述书的第一眼,傅斯年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它的形式同他以往所了解的固定形式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严谨的马大警长竟然会采取这样的一种形式来对待他眼中的案子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形式的确比官方规定的要自由和舒服得多也许正是这层因素,才使得马鄂采取了这样的一种表述形式吧
当然,他不该过多地纠结于这个问题因为他原本想要知道的,只是这份陈述书里面的思想,至于形式官不官方,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此,他不由地笑了,带着似是而非的释然
这封信里是马鄂案件陈述书的内容,里面整体的结构便是那起案件的陈述,而且内容也确实很是详细和具体
从第一起案件开始,到最后一起案件为止,这整个过程中所涉及到的事件,所涉及到的人物,以及受害人的死因,就连案件的影响和法律道德两个层面的分析都罗列了出来
他其实很想把自己对于法律的一些思考加入到这份案件陈述书里面,但是他最终选择了放弃,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找不到思维的方向了
“找不着人生的方向还可以,至少他可以以人的身份而活着;但如果找不到思维的方向,那他该拿什么来面对那起案子呢在那起案件子面前,他就无异于行尸走肉,没了灵魂了”
看完这最后一封信,傅斯年忍不住这般想到
马鄂的这份案件陈述书实际上并不完全,因为他了解的并不全面
相对于傅斯年来说,他只是了解了整个案件的皮毛他把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写了出来,那么傅斯年是否也应该如此呢
“我或许不该把这些信占为己有”傅斯年忍不住这般想着,接着便开始蠢蠢欲动了;内心深处充斥着一种渴望,而这种渴望又似乎不仅仅是出自于正义
还有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已经开始一件件地收拾起了那些信;之后,就见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入了一个有些岁月的公文包里面,然后紧紧地夹在了腰间,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有无比沉重的意味,也有着无比轻松的意味;这两种意味交杂在一起,或许有着不同的重点,但是从他现有的表情上,确实看不出这一点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在他看完那最后一封信之后才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显得有些突兀,但似乎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惊讶,一切都显得是那般的自然
在他看来,这个决定似乎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倔强而做出的但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将手头上的那些资料上交给执法人员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一则轰动一时的新闻炸开了他的耳膜,直钻入了他的心里,瞬间击碎了他的决心
9月20号那天,著名的“人性演说家”江海柏要在建设广场举行他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次演讲
这是对方闭关三四个月之后,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而这次的演讲,也可看作是他的告别演讲,所以现场是十分的拥挤和热闹
那天,他也去了,放下了自己的决心,向着拥挤的人潮处走了过去
他耐着性子听完了江海柏的告别演讲,他的最后一丝倔强在演讲的最后一刻消失殆尽
他有些无神无主地走在了回去的路上,手上空荡荡地摊开着,一伸一缩间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但还是倔强地做着那不起眼的伸缩动作
靠着他的常识和习惯,他走回了家坐在硬棒棒的椅子上,整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缓慢地流动着,渐渐地在他的周围凝固成粘稠状,一种窒息的感觉铺面而来再看他,却仍旧静静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之后他仿佛又下了个决定,重新拿起了他那陈旧的公文包,感受着里面的份量,径直朝着江海柏的住处赶去
他打算将这些书面文件给江海柏过过目,但究竟是为了对方的修行呢,还是为了释放自己内在的自私欲望呢,他不知道,似乎也并不想知道
他就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江海柏的住所,却得知对方早已经离开了此处,去追求人性理念的完美去了
他无奈地一声叹息,接着在路过一家书摊的时候,买了一份人工制作的最后一次演讲,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公文包内,然后低着头,在萧瑟的秋风和无助的落叶的陪伴下,朝着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从此,他将与这些书面文件为伴了他们,也算是他精神上最好的朋友了吧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看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在点滴星光的照耀下释放着它的欲望,覆盖在已经进入梦乡的人们的身心之上,他走进了里屋,和衣躺在了冷落已久的床上,闭上了闪现着夜色的双眼,呼吸平稳地运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