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吴廷声终于幽幽开口,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咱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来齐家治国都是一般无二的道理,国不可一日无主,司天监理应也是这样的。先帝在盛年时就早早立下储君,以往老公爷在日,尽心尽力培养无双公子,如今无双公子身涉险境,若是有个司天监可有后手应对”
从得知吴廷声走近侍郎府邸开始,陈季淳就一直在琢磨他的来意,想到了种种可能,甚至在思虑是不是昨夜在兰草坊密会首辅杨公的事情到底没有瞒过西花厅的耳目,唯独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显而易见,这是元玺皇帝的意思。
陈家老公爷今年北上雍州之前,就曾跟先帝景祯有所交代,朝堂上谁都知道陈无双会是下一任承袭一等镇国公爵位的观星楼主,所以才有景祯皇帝试图拉拢的那道赐婚圣旨,可惜不知好歹的公子爷胆大妄为,用撕毁圣旨的忤逆方式几乎断了皇家的念想。
而今陈无双又走上去雍州平定妖族祸乱的这条路,在朝中很多人看来,虽说他有斩杀谢逸尘的不世之功足以证明自身本事,但那终究是陈家老公爷都没有做成而抱憾尽忠的事情,区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纵然在江湖上有些虚名,难道就能把妖族驱赶回城墙以外
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一旦他真的重蹈覆辙死在北境,那司天监不光无人可用,恐怕连继任的人选都很难选出来,有兄终弟及、父终子及,总不能陈伯庸把位子传给了陈无双,陈无双死后再由上一代的陈叔愚接手,如果是先帝景祯,肯定乐意让自己的儿女亲家执掌司天监,可新君元玺本身就跟陈家三爷的女婿、宁王殿下不对付,必然不肯让司天监最后的力量成为李敬廷手里的一柄快刀。
陈季淳的回答很有意思,惶恐道:“下官自入朝为官以来,从不插手司天监一应事务,公公突然问起这件事,下官委实难以作答。”
吴廷声嘴角噙起一丝阴恻恻的冷笑,刚要开口,就听陈季淳又说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四爷尽管直言,咱家也好跟陛下有个交代。”
臭棋篓子把目光投向门口处那一方棋坪,上面摆着的残局吴廷声当然看不出,那是拾浪集的第二十一局,“不过,家兄叔愚曾在无双出京之前说过,倘若这一位镇国公爷再遭不测,就此断了传承的司天监,就再也不是司天监了。”
吴廷声眼皮一跳,冷笑僵在嘴角。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