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贵顺着李小幺的手指看向那辆油亮崭新的棕盖桐油车,眨了几下眼睛,一下子笑出了声,伸手拍着李小幺的脑袋:“小幺,那个车么,等哥发了财再给你买吧。”说着,拉着李小幺就要往独轮车堆里走,李小幺一把拉住他:“早先在咱们干活的地方,我问过郑掌柜这车价,咱们不买新的,买辆旧的,能买得起,去看看吧,这里肯定比咱们原先干活的地方东西便宜,去看看!”
李小幺拖着李宗贵一定要去看看,李宗贵揉着额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拉着李小幺,往那片明显清冷的多的多的地方兜过去。
在一片新旧不一的犊车、轿子中,一头身上已经零零落落长着些白眼毛的老青驴和一辆破旧不堪的棕盖犊车,显得十分苍凉寥落的立在一处角落里,老青驴旁边,蹲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正慢慢啃着手里干硬的黑窝头。
李小幺示意着李宗贵,李宗贵拉着李小幺,退到旁边空地处,拧着眉头低声劝道:“小幺,这车和驴,再便宜也得五六两银子,咱们统共就那些银子,到南江城还得走上两三个月,小幺,咱不要车了,啊?哥背着你走,保证不让你累着,走吧,咱去买别的去。”
“贵子哥,你听我说,咱们得走上两三个月,这往后可是越走越冷,咱们还得净拣着偏僻的路走,这一路上,又不能投村靠店,要是有了这车,你和大哥他们也能少吃些苦头,再说,真要是路上碰到••••••啊什么的,一上了车,人家就看不到了,有了车,咱们再买了炉子、锅,还有炭,这一路上,咱们也就能吃上热饭热汤了,贵子哥,你说是不是?”李小幺摇着李宗贵的袖子,低声软语的请求着,李宗贵被李小幺说的有些心动,李小幺趁热打着铁:“我也是心疼哥哥啊,一直这么赶路,要是累病、冻病个一个两个的,那可怎么办?与其把银子花在吃药上,倒不如买了车子!贵子哥你说是不是?”
李宗贵转头盯着那破车老驴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看着李小幺低声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儿,咱们去问问,若是五两银子能成,就买,若不成,就算了,成不?”
“行!”李小幺干脆的答应着,两人兜了个圈子,转到老驴破车旁,围着转了半圈,旁边蹲着的中年男子忙握着黑窝头站起来,笑着招呼道:“两位小哥,这驴老是老了,可脾气好,再干个三五年都成!”
“这驴都老成这样了,脾气能不好么,就是不好,也没力气发脾气了。”李小幺嘀咕道,李宗贵笑着拍了拍她:“小幺别瞎说!”
李宗贵说着,转头看着中年男子问道:“是您的车和驴?多少钱?”
“六贯••••••不不,五贯!五贯半!”中年男子有些不太确定的伸出手掌,又缩了根手指回去,含糊不定的说着价,李小幺弯着眼睛,从心底笑开了花,李宗贵一脸的未置可否,松开李小幺的手,拧着眉头,伸手挑着老青驴身上的白眼毛摇了摇头,又转到那辆破棕盖犊车前仔细看了一遍:
“这车还能用不?看这样子,只怕一动就得散架了!”
“小哥你看,这驴老是老了,可还不算老,再干个三年五年还成,这车,结实!车结实着呢,结实得很,你看,结实的很!”中年男子紧张的看着李宗贵,听到李宗贵挑剔车,忙抬脚用力踢在一侧车轮子上,以示意给李宗贵看,这车子还结实着呢!李宗贵却不看结实的车轮车架,拧着眉头,仰头只盯着被晃得摇摇欲坠的棕盖,中年男子顺着李宗贵的目光,声音顿时矮了下去:“小哥,这青驴,一直在俺手里喂着,真是头好牲口,俺不骗你,这车,小哥您看,一水上好的槐木,这里头还包着铜皮,原来是俺们东家自己用的车子,小哥,真不能再便宜了,五贯,五贯钱,小哥您给五贯就成,真不能再少了!”中年男子殷切的看着李宗贵。
李小幺看着中年男子,心里酸酸的不忍再看李宗贵砍价,带着笑问着中年男子:“这位大叔以前是赶车的?要卖了这个换新车了?”
“不是,俺是在离这七十里外的孙家骡马场干长活的,这不是要打仗了,骡马场的马和骡子都让官府征走了,主家干脆散了骡马场,搬到这和县住下了,我干了大半年的活,就分了这一头青驴一辆车,这驴和车,拉回家也没用,只好卖了,好歹带几个钱回家。”中年男子苦哈哈的说道,李小幺被他说的心里泛着酸软,轻轻拉了拉李宗贵,低低的说道:“算了,五贯就五贯吧。”
李宗贵紧拧着眉头,转头看着中年男子,干脆中带着无奈说道:“我幺弟既然说了,五贯就五贯吧,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