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君礼给的地点,是一处破败的厂房,周遭少有人烟。
他下了车,迅速走到后座,打开车门,然后将车里的女人拽出来。
肖明烟心头剧烈的跳着,早有不好的预感。
此刻见到了这片的荒芜,心底愈发怕起来。
“妈咪……”
嘉然跟着下车,紧紧抱着肖明烟的手臂。
肖明烟将嘉然护在怀里,眼角发红,颤抖着声音质问余止深,“阿深,你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余止深神色冷漠,不发一言,拽着她向一处厂房走。
“阿深——”
肖明烟被他带着趔趄了几步,连带着嘉然也差点摔倒。
可向来疼爱嘉然这小丫头的男人,竟是恍若未觉。
废弃厂房内,钟晚被绑在椅子上。
余君礼站在她面前,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
听到声音,他回了身,掌心里的手杖无意识的地面上轻轻敲击。
见到被余止深拽着的嘉然和肖明烟,余君礼着实怔了一下。
可仅是转瞬,眼神便恢复如初的阴恻。
余止深率先开了腔,语气警告,“余君礼,你敢动她一下,别怪我绝情。”
“爸爸!”
嘉然惊叫出声,想朝着余君礼扑过去,却被余止深紧紧箍住了身体。
她惊慌的眸子在几个成年人之间流连,迷茫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肖明烟是个聪明人,见到眼前境况,已经猜出了什么。
她颤抖着声音质问余君礼,“君礼,你想做什么?”
空气里隐有汽油味,肖明烟动了动,视线巡视着四周,这才发现这间厂房里满是汽油!
肖明烟咬着牙,几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把钟晚放了!”
余君礼淡淡一笑,神色透着绝情。
钟晚被手帕堵住了嘴巴,没办法发出声音。
她看着余止深,眼眸涌起一片雾气。
余止深凝着她精致的眉眼,读出了她心底的想法。
她在说:快走……
不,他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
即便是死,他也要抱着她一起。
余君礼和余止深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个人,像是彼此的对立面。
余君礼显然是余止深心底的阴暗面,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带着肖明烟和嘉然,无非是想换钟晚。
可是,他算错了。
余君礼将手杖小心地倚在了钟晚的椅子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他讨厌一切会让他上瘾的东西,包括烟。
可这会儿,他想抽一支了。
余君礼垂眸点着烟,神色里卷着一丝冷酷。
他看着余止深,淡笑道,“阿深,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只有恨。”
顿了顿,他将手里烟蒂丢在了地上,鞋尖在上头狠狠碾过,像是对待着一件恨之入骨的玩意。
“不过也好,你把她们也带来了……”他看着肖明烟,一字一顿的说,“那我们就一起死。”
“余君礼!”
肖明烟扯着嗓子嘶吼出声,她挣开了余止深的束缚,像是忽然间崩溃。
她双手紧握,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歇斯底里的吼道,“嘉然是你的女儿,你还是不是人!”
余君礼冷冷的看着肖明烟,他指间把玩的打火机,像是在闪耀着盈盈冷光。
余君礼字字冰冷,“肖明烟,我从没爱过你,更没想过让你生下我的孩子,你自己犯贱。”
“你——”
肖明烟咬着唇,嘴角被咬破,有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中,可这一切,都比不得她心上的疼痛。
她双手死死地攥住,忽然吼出一声,“余君礼,我恨你!”
“妈咪!”
嘉然哭喊出声,想要抱住肖明烟,可她已经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如此迅速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余君礼。
‘咚——’的一声闷响,余君礼和肖明烟都摔在地上!
余君礼手里的打火机掉了出来,瞬间点燃了厂房里的汽油。
四周蔓延器火光,余君礼和肖明烟纠缠着——
“唔,唔——”
钟晚眼睛睁大,惊恐不安的在椅子上挣扎。
哭声混着噼里啪啦的火星,狠狠地砸在她心上。
钟晚的视线里,看到一个决然的身影朝着她扑过来。
“晚晚!”
耳边,萦绕着他的声音。
很快,钟晚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安全感令她放松。
余止深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叹息,“晚晚,别怕,别怕……”
她不怕。
她知道,他一定会带她逃离这里。
……………………
……………………
这是余止深昏迷的第五天,钟晚始终守在医院里,她浑浑噩噩的,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一心盼着余止深醒来。
那天,他将自己救出来,很快又折返回去,想救走嘉然和肖明烟。
他像个英雄,安然无恙的带出了嘉然,可肖明烟却跟着余君礼,一起葬身在了那场火海中。
他冲出来时,被倒下来的木板砸伤,然后便昏迷不醒。
钟晚坐在床边,抬起手轻抚着男人的眉眼。
睡着时的他,少了往日里的戾气与清冷,倒是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此刻,他英挺的面庞透着不健康的苍白,眉心紧锁着。
钟晚心头一紧,握住男人的手,轻声叹息,“你还不醒来吗?我等你很久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天,可这对于她来说,度日如年。
钟晚握着男人厚实的手掌,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
她唇畔多了两分柔和的笑意,声音轻柔的宛若一缕徐徐微风,“你不知道吧,我有了身孕哦。”
她醒来时,这是医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钟晚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有开心,有惊讶,可唯独没有抗拒……
余止深在她心里,显然是很重要的存在。
钟晚懒得再去理会那些令她疏远他的事,她只希望,他能早些醒来。
握住男人的手,抚在自己脸颊上,钟晚闭着眼睛叹道,“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了,我就再也不提离婚的事了。”
有眼泪顺着眼角簌簌掉下,落在男人掌心里。
她说,“我安安静静的跟着你,然后生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视线落在男人脸上,钟晚眼神期待。
半晌,他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钟晚幽幽的叹了一声,“余止深……”
她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小心翼翼的将男人的被子盖好,钟晚起身去倒水。
水壶在沙发边几上,钟晚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走过去。
她心不在焉,脑子里都是余止深,倒水时不小心洒在了手上,这是佣人不久前刚换好的热水。
“嘶——”
钟晚眉头一拧,被烫了手,水杯滚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她眉头紧锁,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晚晚……”
钟晚正要弯腰拾起水杯,这时,身后传来一记低到几不可闻的沙哑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