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发号施令之人,才是强者—
谢怀珉的毒虽然已经拔出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劳累和疾病而虚弱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于是乎,回程的速度比较缓慢。
秦国虽然正在发动战争,但是也只限南部。萧暄一行从秦国北部穿越而过,一路上十分平静。
虽是秦国北部,但是秦国版图像个倒三角,他们的北,对比东齐,也算是中南部了。而萧暄选择走这条路的原因,也是因为从长裕山脉流下来河流汇集成了无数湖泊。乘船自然比走陆路要少些颠簸,还要快上许多。
炎炎夏日,湖上却是清风送爽。一列由三艘商船组成的船队正由西向东行驶着。
谢怀珉打着呵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扭着脖子坐起来。
卧室里的帘子还合着,几束耀眼的白光从缝隙里透射进来,照在湖绿色的绸被上。船舱内很凉爽,船也行得平稳,若不仔细听那水声,恐怕还不知道身在才船上。
看日光,天色怕已经不早了,早过了用早饭的时候。
一只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又将她拉回到床上,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谢怀珉笑了笑,翻过身去,趴在那人怀里蹭了蹭。
“小狗。”头上响起宠溺的笑。
“不饿吗?”谢怀珉问。
“饿啊。”萧暄坏笑着,低头在她脸上唇上胡乱亲着,“你睡够了没?睡够了,我们就……”
话没说完,就被推开了。
“真是的,也收敛点吧。”谢怀珉披衣下床,“脑子里怎么成天就想这这个事。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我去叫碧月弄点吃的来。”
“好,好。”萧暄枕着手,仰躺在床上,嘀咕着,“来日方长嘛。”
大宫女碧月自入宫起就被分在皇后中宫,可也是在三年后,才终于见到了这位大齐准皇后。
没有陆贵妃的高傲矜持,没有杨妃的娇憨狡黠,谢皇后平易近人,亲和爽朗,不像后宫未来之主,倒像个邻家姐姐。
这样好性子,倒是宫人之福。只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约束后宫其他妃子呀。
谢怀珉看着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干脆吩咐碧月准备午饭。她回了房,又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把萧暄从床上拖了下来。
这艘船虽不大,也有两层。楼上用油布搭了凉棚,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
靠水吃水,这些日子来,饭桌上的水产倒是不少。当地湖里鱼活虾鲜,掌厨师傅特意把味道做得很是清爽不油腻。谢怀珉已不再用每日喝药粥过日子了,这几日吃鱼也吃得十分痛快。
这日船夫打了两条水蛇,再从岸上买了乌鸡,就着新摘下的莲子炖了浓香的一锅汤。谢怀珉喝着汤,啃着鸡腿,又吃了一大碗当地特有的酸甜粉皮。萧暄则吃了一尾清蒸银鱼,半盘素炒芽芯菜,还有两个莲蓉芝麻饼。
“在秦国走了这几日,也就这北边的百姓富足些,到底是鱼米之乡。南边多丘陵,土地贫瘠,难怪种不了庄稼,干脆种起了毒花来。”
“我们东齐南部和他们地形也不是差不多,我们可没做这么缺德的事。”谢怀珉说,“秦国新党政的这个太子,一上台就动这么大的手笔,将来怕不好对付呢。”
“没有永远的太平。我心里有数的。”萧暄牵着谢怀珉的手,和她一起走下来,站在船头。
眼前水域开阔,湖光山色皆可如画,小渔船穿梭于湖上,可见渔民抛网捕鱼的身影。
湖边连绵的绿色是荷花。这个时节,花已开得七零八落,新鲜的莲子正出来。采莲的渔家女三五人一艘小舟,在莲叶间时隐时现,只听到银铃一般的欢声笑语,还有女孩子清脆悦耳的歌声飘荡在水面。
谢怀珉看着那些自在快活的女孩子,不免羡慕地叹了一声。等回了宫,她自己的自在日子怕是要倒头了。
萧暄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皇城以北的碧落湖里也有成片的荷花。你若喜欢,到时候我陪着你,不要人跟着,就我们俩去采莲。”
谢怀珉的耳根红了,心里像灌了蜜一样。
船渐渐驶进那片荷花。采莲的渔女好奇地张望,看到船头站立着一对年轻男女。那女子侧着头看不清模样,男子却是剑眉星目,俊朗不凡。
女孩子不禁红了脸,又拉扯着同伴去看。一船的女孩子都咯咯笑着,也不怕羞,直端端地看个不停。萧暄头一次碰到这么开放的女子,倒有点不自在了。
“西秦的姑娘到底豪爽些。”谢怀珉也笑了。她转头对碧月说了几句。碧月走到船边,招呼那些渔女,“我家夫人问,你们那有些什么新鲜的?”
一个大胆的渔女高声回道:“奴这里有刚采的菱角和莲蓬,夫人可要尝个鲜?”
她说的是当地方言,不过和官话差别不大,船上的人都听得懂。
萧暄见谢怀珉精神好,也十分高兴,招手让那船渔女过来。
那红衣渔女撑着长长的竹竿,几下就把船滑到了跟前。谢怀珉和碧月在她们的筐里挑了挑,捡了一篮子菱角,一篮子莲蓬,很大方地给了她们五两银子。
红衣渔女接了银子,也不忙着走,只是盯着萧暄瞧个不停,一边笑道:“老爷还要莲藕不?虽然船上没,不过姐妹们可以立刻下水帮您采去。”
萧暄被她的泼辣大胆逗笑了,问谢怀珉:“你想吃莲藕吗?”
谢怀珉也笑,“人家姑娘问你呢,你问我做什么?你想吃就再买点嘛。”
红衣渔女这才转头朝谢怀珉欠身行礼,道:“夫人稍等片刻。”
她转过身,招呼着几个姐妹,噗通几声跳进了水里。
谢怀珉睁大眼,只见水面一阵晃荡,水下冒起一串串水珠,却看不到半点人影。
“这些渔女水性都好得很,不用担心。”萧暄说。
不消片刻,渔女们接二连三地又从水里钻了出来,手一扬,几截还裹着稀泥的嫩藕就被甩在了甲板上。她们自己也像鱼一般,滑溜溜地也上了船。
这些姑娘各个肤色健康,身材健美,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曲线毕露。红衣渔女也不介意男人看,笑嘻嘻地站起来,把手里一截洗干净的藕朝萧暄递过去。
萧暄只当她热情淳朴,不便推拒,只好伸手去接。
渔女笑意不变,伸出去的手却突然一翻。莲藕应声碎裂开,里面银光一闪。渔女握住匕首,朝着萧暄心口猛扎下去!
萧暄瞳孔骤然收缩,迅速出手格开她握着匕首的手,一手为掌拍在她胸前,将她推得险些跌下船去。
那渔女却是颇有几分身手,就地一滚,稳住了身子。虽惊讶于萧暄竟然有备,却毫不迟疑地再度扑了上去。
“护驾!”谢怀珉高声大喝。众婢女们将她团团护在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渔女纷纷从箩筐里摸出匕首短刀,凶狠地扑了过来。
碧月只是普通宫女,并不会功夫,这时候只能挺身挡在谢怀珉身前。眼看利刃就要刺中她,一个侍卫从隔壁船飞身扑了过来,将那个刺客扑倒在地。
其余两艘船本来隔得也不远,一见有刺客,立刻靠拢过来,侍卫们跳上甲板,拔刀护主。
人数和实力悬殊太大,不过半柱香时间,这批刺客便死的死,伤的伤,全部都被镇压了下去。
“小华!”萧暄慌张地奔进船舱。
“我没事。”谢怀珉忙应了一声,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碧月浅笑着,招呼着其余婢女退下。
“没事。”谢怀珉也伸手将萧暄抱住,“船舱里的刺客已经伏诛。碧月将我护得很周全,我们都只受了惊吓,却没受伤。”
“师妹!陛下!”程笑生也从隔壁船上赶了过来,“都没事吧。”
萧暄看着满地狼藉,还有那几名已经断气的刺客,脸色一沉,大步走了出去。
行刺萧暄的红衣女大腿被刺一刀,跌坐在甲板上,被五花大绑着。
萧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谁派你来的?”
“陛下无需多问了。”红衣女子冷笑一声,“我们做刺客这行的,最基本的规矩,就是不出卖雇主。”
她话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侍卫将她提起来。只见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乌紫,已经没了气息。
谢怀珉不死心地过来检查了一下,抬头对萧暄说:“用的是江湖上常见的自伐的毒。”
萧暄面色阴翳,眼神犀利,“看来……他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一只水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陆颖之面无人色地站起来,踉跄走了几步,膝盖无力,跪坐在地上。